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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 人魚,泡沫,小島與王子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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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 人魚,泡沫,小島與王子的生日

在一艘戰列艦之中,Eden抓起了廣播的麥克風。

“你們已經被包圍了!”說完像是無奈一樣把額頭抵在麥克風上嘆了口氣,又擡起頭來,“以下省略兩百字威脅的話,反正我知道你們是不打算投降,所以我數十個數,大家一起開炮。”

“十!”他數道,“九!”

“開炮!”他喊道。

另一方,一支傭兵隊在島上的林間穿行,幾分鐘後,幾人在一棵樹下發現了被丟棄的信號發射器,為首的拿起了對講機。

“跟丟了。”

阿廉切斷了通訊,不遠處響起船炮的轟聲,驚跑了在岸邊歸巢的海鳥。

有人從外部頻道切了進來,通訊器裏響起接通的噪聲,隨之傳來的是電流簡化過的男人的聲音。

“阿廉。”

阿廉頓了一下,“大少爺。”

“說了多少遍叫名字就好。”通訊頻道那頭說道。“聽說Ken又跑了,這麽多年都改不了遇事先逃的習慣。”

隨之又說道,“不用找了,回來吧,你也該累了。”

阿廉說道,“我會把二少爺帶回去。”隨即關了通訊器的電源。

在林間丟掉了跟蹤信號器的阿健從外套裏翻出來一只鋼筆,卸掉筆蓋露出裏面的微型通訊器。

“Eden,”他說道,“你他媽真是,什麽事情都慢一點。”

“我不慢你哪有時間調情。”對面說道,“找救援去東邊,我這忙著吸引火力。”

阿健把筆蓋合上,朝著東邊海岸線跑去,然而到達海崖沿岸時,卻發現已經有人站在那裏等他。

阿廉提著琴匣站在亂石嶙峋的海岸邊,看到他出現了,轉過頭來,擡起右手,一柄槍直直地指著他的眉心,健剛要開口,扳機已經扣了下來,一槍打在他右邊大腿上,在他吃痛地單膝跪倒在地時,阿廉漫不經心地走上前去,右手中的琴匣一晃一晃,左手從袖口摸出一只短刺直直插進健的左腿,然後在他倒下的瞬間單手扶住他,拉他站起來靠在自己身上。

“插在股動脈上,”阿廉看了一眼意欲拔掉刀刺的健,“如果現在拔出來,我也不能保證你在回到大陸之前還活著。”

阿健沒有說話,阿廉半背著他,一步一步往回走去,起落平臺傳來飛機啟動的噪聲。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搞不懂你。”被阿廉強行拖著往回走的阿健一邊抽氣一邊說道。“西格為了自由,艾倫為了正義,Eden為了覆仇,人人都有想要的東西,可唯獨你。”

“你卻好像根本就沒有。”

“那是因為並不是人人都有想要的東西,”阿廉面無表情地說道,“那是聰明人的想法,世上大部分的人都渾渾噩噩,腦子裏只想著怎麽活著,或者更不聰明的,連活著都不想。”

健在他的耳畔發出了一聲嗤笑。

“你是哪種。”

“我是最蠢的那種,我只想著怎麽死。”

“那你打算怎麽死?”

阿廉擡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升降平臺,直升機的螺旋槳在暮色中將海風攪亂成一團。

“在太陽升起的時候變成海上的泡沫。”

說到這裏他突然背上一疼,回過頭來發現阿健將一支鋼筆插在自己的肩上,他踉蹌了幾下,手裏的琴匣跟著搖了幾下,最後倒在地上,雙腿都受了重傷的阿健失去了他的手後也跟著向後倒過去,跌跌撞撞地靠在一棵樹上,肩膀滑下來,勉勉強強地靠著樹坐下。

肌肉松弛劑。

阿廉眨了眨眼,想要張口說話,然而舌頭麻木了,於是他看向不遠處的阿健,手指還保持著半握著琴匣把手的姿勢,卻沒法握緊。

“下回抓人的時候,”阿健靠在樹上喘息了幾下,“記得讓人把身上搜幹凈一點。”

島岸的小規模海戰已趨白熱化,有炮彈炸到了岸邊的礁石上,整個地面都為之一顫,然而他們兩個只能這樣沈默地互相看著,誰也走不了,誰也無法離開。

阿廉無法說話,只這樣靜靜地看著他,一雙眼睛讓人想起傳說中的各種棲息於天上海水的生物,既神秘又危險,當人們與之相遇,皆要拿出武器高聲喊著去捕殺,勢要將他們殘殺殆盡,然而回到家中聽聞了滅絕的消息,又忍不住落下淚來。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炮聲停了,空氣中只剩下飛機起飛時發動機即將灌木中悉悉索索傳來腳步的聲音,一個人冒出來,是Eden,看到兩人的慘狀,皺起眉頭。

“怎麽回事?”

阿健做了個如你所見的手勢。“怎麽是你來。”

Eden搖搖頭表示不在乎了,伸手擡起阿健的肩膀就要扶他起來,“對面棄戰了,截獲頻道說聯系不上指揮官島上啟動了自毀程序,救援船接不到你,海崖上有血,離起爆就還剩五分鐘,記好了,你欠我個大人情。”

阿健被Eden駕著站起來,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阿廉。

“我救不了兩個。”Eden說道。“除非他知道什麽連你都不知道的大事。”

健搖搖頭,“走。”

阿廉躺在那裏,一直大睜著雙眼,看著他們背向自己離開。

Eden帶著阿健在東岸登上了救援船,棄戰的逃生船此時已經開到了幾公裏之外,不遠處的起落平臺上,直升機轟鳴著離開了地面。救援船一接上二人,馬上就全速朝著外海開去。

幾分鐘後,島上四處傳來了爆裂的巨響,巨大的火光在夕陽中燃燒成一片暗紅的餘暉。

“話說你知不知道這座島叫什麽名字。”Eden坐在甲板上點了根煙。“ona,希臘語的人魚的意思。”

“希臘人向來羅曼蒂克主意,”阿健望向在餘暉與火光中被染成一片血海的海平線,“說起來,我哥哥那邊怎麽樣了,我冒了這麽大的險當了誘餌引他來,都開到只有八十公裏外了,可別告訴我你們什麽也沒捉到。”

Eden叼著煙,哼笑了一聲,從甲板上一個箱子裏翻了個黑乎乎的大家夥出來,丟在地上。

“就這玩意,無人機,把我們的雷達騙得團團轉,”Eden放下煙,夾在兩根手指裏,嘆氣一般地吐了口霧氣,“人根本就沒來。不是我針對你,但你哥真他媽的是世界一級的冷血玩意,天知道切開心臟,裏面流的是不是水銀。”

阿健把玩著手裏的鋼筆,筆身裏還剩一半的麻醉劑在裏面緩慢地搖晃著,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有拿在手裏的人憑借重力的感覺能夠察覺。

“誰知道呢。”

半個月後。

管家為家主準備了量身定制的禮服,今天是Ken的生日宴,祖母生前最喜歡的鈴蘭在花房保管至今,在生日宴的當天一盆一盆地擺在門廳。

夜宴開始前第一個來的就是Lennox Aigner,兩人自克裏特一戰一直還未曾見面,仆從們還在外面擺放餐具,兩個人站在後門,那一只打火機一起點了根煙。

“為什麽替Zach做事。”阿健單刀直入地問道。

“他替我扳倒了我家的長輩,”Lenn擡著下巴瞇著眼看過來,煙霧繚繞之中顯得說不出的危險,“你知道,那是我的心願。”

“我記得我們約定的是等我上了大學一起搬出去,兩個人一起來對付你家那些老頭子。”

“我等不及了。”Lenn吸了口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皮鞋鞋尖,“我讓那些快要性無能的老混蛋當個婊子玩了這麽久,一天也等不下去,哪怕早一天也想把他們都送進地獄,這時候你哥哥跳出來說了一句,我立馬就像條餓了三個月剛見了肉的狗。”

阿健哼了一聲,香煙的煙氣從嘴角溢出來。

“你當年就是為這個跟我分的手?”

Lenn聳肩,“我當年就是為這個跟你在一起。”

阿健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看起來不十分在意。

這可能就是當年阿廉說他們兩個般配的緣由,一個只想通過感情來利用人,另一個恰好生來沒那麽多感情,兩個人無情又無義,唯獨在互相利用上造詣頗深,然而互相又完全不記仇,這世上沒幾個人在知道一個人表面光鮮實際上從小就被家裏當作玩物養大還能若無其事地和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到快要三十歲,在這一點上棄老友與不顧阿健稱得上是冷血,然而Lenn正好覺得情義什麽的又假又麻煩。

Eden就是太有情有義了,到現在還忘不了他葬身火海的懷孕的老婆,從來不敢真心回應自己當年在搏擊中心一手培養出來的,這個跟自己孽緣了十幾年的後輩,盡管Lenn打心底裏只覺得他是個拿死人當擋箭牌的懦夫。

“老實說我對這個答案一點也不意外,當年那個保險箱被留在你那裏我多少心裏就有數了,”阿健說道,“我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你這種人怎麽會真想著去報恩?”

“報恩稱不上吧,”Lenn夾著煙低著頭靠在門框上,“就是不想欠人人情,再就是。”

阿健沒說話,Lenn吸了口煙。

“你小心一點Eden。”

說完他摁滅了煙,朝著宴會廳中走去。

晚宴進行的很順利,沒有人來搞突襲也沒有人來砸場,高朋滿座,不能及時上門的也都托人寄送了禮物,其中不乏待字閨中的大小姐夾帶的泛著香水味的情書。

Lenn在社交場如魚得水,絲毫看不出兩個人時的那副惡人相,身份於這種場合不太合適所有沒有參加的艾倫發了手機簡訊,察覺了震動從懷裏拿出手機來,艾倫歪歪扭扭地寫了張賀卡拍照發過來,賀卡沒附西格的名字。

“西格也說了生日快樂。”倒是艾倫這麽寫道。

阿健心不在焉地把手機放了回去,端著盤子站在陽臺上看向外面,似乎還在等什麽人。

鈴蘭們等了他的夜宴足足一個月,才一個晚上就開敗了一半,或白或紫的小小的花,諱莫如深地將心埋藏在朝著地面的花瓣之中。

阿健站在陽臺上吃了三片烤三文魚,喝了四杯酒,聊了六個女孩的時候,管家走了上來。

阿健拿出手帕擦了擦嘴,“怎麽了。”

“有人送了禮物來。”管家說道,“是個大家夥,我們擔心有事,按慣例先拿去掃描。”

“有什麽問題麽。”

管家從懷裏拿出一樣東西來,是張折紙,細膩的竹紙印刷成暖色調,花花綠綠地寫著生日快樂,阿健伸手接過來,是張生日賀卡。

署名是他大哥的名字。

之後滿場的賓客都看見凡事都不急不緩,慢條斯理得令人心急的Gasper家現任家主二少爺Kevin,急急忙忙地穿過宴會的人群,即使沿途被賓客敬酒也不做回應,一路朝著後門走了過去,就再也沒見回來。

唯獨Lennox Aigner抿了口白蘭地若無其事地放下了盤子,開始駕輕就熟地替對方圓場。

在後院,仆從們已經將掃描過的禮物送到了院子裏沒人的地方,阿健急匆匆地走了過去,看了一眼地上的東西,露出極度覆雜的表情來,有人遞上掃描結果,他看了一眼就扔了回去。

“打開。”他直截了當地說道。

幾個人蹲下去,把那個小行李箱封得密密實實的帶子剪開來,然後拉動了拉鏈,因為塞得太實,皮質行李箱的拉鏈有些卡得厲害,特別是仆從們已經知道裏面是什麽,下手更加小心,前後拉了好一陣子,才把拉鏈拉開,最後掀開皮箱的蓋子。

阿廉被人用緞帶綁著手腳,渾身蜷縮著躺在裏面,雙眼被黑布蒙著,嘴上貼了密封膠帶,頭上戴著厚重的隔音耳機,強行切斷了他所有和外界的信息交流方式,行李箱蓋子的內側用彩色顏料寫著幾個字。

Happy Birthday

健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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